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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煙雨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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井下媽媽的心裏,一直就跟明鏡一樣透亮。

就像最初詫異卻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失明;就像她早就知道老公正加一個永遠回不來的班;就像她蹲在半夜的冷風裏,將小雅洗完的那些帶著濃重皂角味的衣服重新洗過投幹凈再晾好;就像她相信,小雅永遠不會迷失在困境裏,就算再也握不了刀,她也依舊能破開桎梏,撥雲見日。

她的女兒,總是有辦法的。

果不其然,她聽到小雅嘆了口氣,道:“有的呀,不過現在遇到點小困難,不過請放心,我很快就能解決。”

井下媽媽彎了彎唇,笑容沈靜,“我就知道我們家雅子最聰明,什麽問題到了你這裏都會迎刃而解。”

想要離開萩城,必須拿到奉行所簽過字的通行手形,小雅弄不到這東西。如果換成松陽先生那麽厲害的人,就算沒有身份證護照也能窮游全宇宙。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,帶著眼盲的母親,就算能無視守備非法偷渡出城,沒有通行手形也不可能進入其他城市。

同樣是退兵,轍亂旗靡彈盡糧絕是退,步步為營泰然自若也是退。正常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。

既然沒有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武力,那就只能動腦子了。

“如果有離開萩城的機會,雅子就不要管我了。”

“雖然需要冒一點險,不過富貴險中求嘛。媽媽放心吧,我們一定會……誒?”小雅似乎才反應過來母親說了什麽。

“之所以覺得有點困難,是因為我吧?”井下媽媽的聲音溫婉卻也堅決,“你一個人離開的話,應該很容易。媽媽知道雅子從小獨立,每次有了麻煩從來都是你自己擋,一直沒能為你做到什麽我已經很愧疚了,但在最後,我不能再拖你的後腿。”

“媽媽,你在說什麽?”小雅覺得心裏像是梗著什麽,就像每次犯哮喘一樣,讓她難受到不能呼吸。可她還是用自己最平和理智的聲音對母親說:“我還是個孩子,身邊不能缺少大人照顧,如果媽媽不在,我會很困擾的。關於怎樣離開的問題,媽媽完全不需要擔心,女兒會的東西不多,耍小聰明還是很拿手的,而且那點小困難跟媽媽完全沒關系,所以……”

所以,不要這麽輕易的推開我呀。

井下媽媽輕笑著,“我還不能離開萩城,你父親正在加班啊,不然等他回來餓了,誰給他端上一桌夜宵?”她散開自己的發髻,從櫃子裏摸出剪子和剃刀遞給小雅,“雅子,拜托你了。”

小雅低頭看著母親手裏的剃發工具,咬著唇不想接,“媽媽,你……真的想好了?我們可以在外面重新開始的,留在萩城出家守墓,哪裏有外面自在——”

“雅子,”這一次,井下媽媽的聲音裏甚至帶上了一絲哀求,“拜托你了。”

小雅沈默良久,她看著那把剃刀,咬咬牙接過,卻忽然伸出左手按在自己正在顫抖的右手背上。

不能抖,不能抖,媽媽的頭發這麽漂亮,剪壞了多可惜。

一綹綹的長發落在榻榻米上,越到最後,小雅的手越穩。“人都說,真正的美人就算沒有頭發,也依舊好看的令人心驚,媽媽就是這樣的美人呢!”她低著頭,劉海蓋住了眼睛,聲音裏帶著滿滿的笑意,臉上卻一絲笑也沒有。

“是嗎?”井下媽媽故意誇張的捧著臉,露出少見的少女姿態,“這樣我就放心了,我真害怕你父親說我變得不好看了呢。”

“怎麽會,在老頭眼裏,媽媽最好看了。”

“雅子。”井下媽媽拉住小雅的手,“答應媽媽,不要去報仇。”

小雅苦笑著搖頭,“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嘛。”

“對於我和你父親而言,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,我們就別無所求。”握著小雅的那只手緊了緊,井下媽媽的語氣沈凝堅決:“所以,答應我。”

小雅抿了抿唇,良久,嘆了口氣。

她緩緩開口,用最鄭重的口吻,一字一頓道:

“……好,我用顏值發誓,我不會去報仇。”

第二天,小雅親自把井下媽媽送去了菩提寺,如果沒有意外,她的母親大概會守著父親的墓直到終老。她看著那個身著單薄青衣的身影一點點遠去,忽然有種悲傷鋪天蓋地而來,將她湮沒。

未來會怎樣,她也不知道。也許,這最後一次見到這個背影了。

她擡頭看了一眼鐵灰色的天空,壓抑的色調橫亙在心底,沈重的讓人透不過氣。

馬上要下雨了,她要快點離開才對。

***

荻城傳統藝能委員會的負責人今天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。

“雅子閣下,您要讓我帶您去下關的花柳街?”負責人的笑容有點不自然,“對不起,我無能為力。”

小雅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心情指數刷刷的上升。這可不是自家的白水,而是上等的靜岡新茶,一口好幾萬呢!小雅決定說話速度放慢一點,這樣可以多喝一點別人家的好茶。

“也有不少落魄武士把女兒拜托給你,你能把那些女孩送到置屋,為什麽我就不行了呢?就算交不起學費,也可以讓我簽賣身契不是嗎?還是說,您有不能送我去下關的苦衷?”

“苦衷的話,也算是吧。”負責人皺了皺眉,“因為某些您也知道的緣故,奉行大人是不會放您離開的萩城的。我畢竟還要在萩城混,不想直面奉行大人的怒火。”
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萩城這邊的委員會只是全國分會吧?您真打算為了分會拒絕我,而讓總會受牽連嗎?”

“您什麽意思?”負責人忽然警惕起來。

“人口買賣。”小雅擡頭,似笑非笑的看著負責人,“您是置屋和武士們之間的中介,如果這事揭露出去,他們知道您暗地裏還從事這種勾當,就算是有文約的合法買賣,他們也不免會多想吧?”

“你怎麽會知道——”

“噓——”小雅豎起食指,“小聲點,我不打算洩露您的秘密,只是想和您做一個交易。您是中介,您送到花柳街的女孩如果成為名伎,您也能從中獲得人脈和聲望不是嗎?”

“不,我和那些女孩的關系,在將她們送到置屋後就徹底斷絕了。”負責人苦笑道:“誰都不會喜歡強行將她們從家人身邊帶走的人。”

“但是我不一樣呀,我是自願的。商人一向喜歡奇貨而居,您覺得我有沒有提前投資的價值?”小雅放下茶杯,鄭重其事的對負責人躬身行禮,“落井下石易,雪中送炭難,我不會忘記您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對我的幫助,拜托您了。”

負責人雖然做著不算太幹凈的買賣,但並非十惡不赦之輩,面對小雅這番先兵後禮,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,沈默良久,她終於開口,“我需要問您一個問題,然後再做決定。”

“您請問。”

“恕我直言,您不適合花柳街那種灰色地帶。”負責人眼神裏有著明顯的不讚同,“雅子閣下,您知道花柳街對於女子來說,是什麽地方嗎?”

小雅笑了笑,睫羽微斂,“知道,看人臉色的地方。”

“我知道您不是一個喜歡看人臉色的人,那為什麽還要做這種選擇?”

“為什麽呢?”小雅歪頭想了想,道:“大概是,不想一輩子都看人臉色吧。”

***

小雅離開委員會的時候,天色已經黑了。

負責人讓她等三天,畢竟她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萩城,負責人要為她弄一個假的身份證明和通行手形。

小雅打開傘,走進雨簾中,細密的雨線模糊了視線,越來越大的雨聲也掩蓋了行人的腳步聲。她獨自走在暗無邊際的夜色裏,心裏總有種深深的不安感。

閃電割裂漆黑天際,將一張人臉映得慘白。

人臉?!

小雅霍然轉頭看向幽深的暗巷,轟隆一陣炸雷緊隨閃電,一只男人的大手猛地將小雅扯進巷子。

“啪嗒!”雨傘掉在了巷子外。

那只粗魯的手一甩,小雅後背撞上了磚墻,疼得她眼前直冒金星。還未等她反應過來,男人欺身而上,將小雅緊緊禁錮在墻檐下,低頭用牙齒撕開她的衣襟,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亂摸。

又是一道閃電,小雅看清了這個人的臉。是那個曾對她口出穢言的看門下人。

空無一人的幽巷,夜色中的磅礴大雨,差距懸殊的武力值……

求救無門!

“先生,您確定要對我做這種事?”面對絕境,小雅竭力保持著頭腦冷靜,“您應該知道,我出身江戶井下家,已經答應了家人要回宗家,您是想要與井下家為敵嗎?”

男人嘿嘿一笑:“老子管不了那麽多,爽完殺了不就得了,誰知道是我幹的!”

“你要殺我?!”小雅畏縮一下,眼神中充滿了恐懼,“別、別殺我,我會聽你的話,我可以配合你,只要你不殺我,以後也可以想對我做什麽就做什麽!”她帶著哭腔的幼嫩嗓音讓男人又硬了幾分,他嘿嘿一笑:

“行啊,伺候好老子,老子就留你一命。”

“那,別在這兒做這種事行嗎?”她小心翼翼道,“我怕別人看見,這裏離巷子口太近,再、再往裏走一走……”

男人瞇了瞇眼,“敢給老子玩花招的話,老子弄死你知道嗎?”他似乎也覺得這裏不太安全,提著小雅後衣領走進深巷,將她再次往墻上一按,繼續之前的動作。

他低頭忙著解褲帶,完全沒有註意到,小雅那雙在夜色襯托下顯得更加幽深叵測的眼睛裏,劃過一道比鋒刃還要冷的光。

口臭呼在她臉頰,大手伸進她的衣領,在她皮膚上肆意淩虐,那張惡心的嘴劃過她的咽喉,脖頸,鎖骨,還要繼續向下……

突然,小雅低頭狠狠咬向男人的頸動脈。

“嗷——!!”男人發出一聲慘叫。

小雅死死的咬住對方,像獅子咬住好不容易到口的獵物。哪怕男人吃痛時的拳打腳踢落在她身上也不松口,直接從他脖子上咬下一塊肉。

男人捂著鮮血直噴的脖頸倒下,腿腳抽搐,蜷縮在雨幕中奄奄一息,小雅吐掉嘴裏的血肉,臉上還帶著迸濺出的幾滴血紅。她撿起墻角的一塊磚頭,神情冷靜而悍然,註視著呼吸還未停止的男人,將磚頭狠狠朝他的臉砸下!

作者有話要說: 雅大王首殺達成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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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邊加九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:2016-08-27 15:04:26

五月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:2016-08-27 15:17:03

謝謝麽麽噠(づ ̄ 3 ̄)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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